郭家只在姜家住了一夜,翌日还是大风大雪的天,郭夫人便带着两个儿子搬去了自家的宅子里,他们是头回进京长住,京里的宅子还是托姜骥买的,婧儿留他们再住几日,待天放晴了再搬也是可的,郭夫人婉拒了她的好意,腊月里谁家不是人多事杂,他们哪好拖家带口住着,赶紧搬过去,自家的宅子住着更安心。
婧儿也没强留,派了些下人去帮郭家整理屋子,郭庆去御前述职了,郭夫人先去了宅子里打理,把郭勇兄弟俩留在姜家陪朝阳玩一会儿,他们去了也帮不上忙,冷兮兮的去了也没个地方站脚,还不如留在姜家,将屋子理好了再接他们过去。
郭家兄弟俩是外男,没有长辈带着不好在后院厮混,婧儿让朝阳带他们去园子里的暖阁玩儿,朝阳不是什么雅人,也做不来什么踏雪寻梅的事儿,郭家兄弟俩许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想去园子里玩雪,朝阳不想去,怪冷的呢,她就坐在屋里,透过琉璃百叶窗看他们玩的挺欢快。
郭家兄弟俩毕竟年岁较长,没有小孩子一块儿玩,他们两个大人去玩雪多尴尬呀,去外头摸了几把便进来了,郭广用雪团捏了只小鸭子送给朝阳,朝阳怕冻手,把桌上装点心的小碟子清空了,拿来摆这只小鸭子,夸他捏的真好看。
郭广道:“你若喜欢,我再给你捏只小兔子!”
朝阳拍掌道好:“那你快去,捏好了我摆在盘子里装一盘,要放在屋外才行,放在屋里太暖和要化的,就摆在我窗外,撩起窗帘来便能看到。”
郭广得了她的肯定乐颠颠去了,
郭勇不擅长做这些细致手工活,便留在屋里,和朝阳一起看雪地里郭广欢快的身影,感叹道:“阿广还是长不大的孩子,他小时候也最爱玩泥巴。”
说到这个朝阳也还记得,笑道:“小时候阿秀姐姐爱翻花绳跳皮筋,咱们爱玩弹弓水枪,就阿广爱玩泥巴,玩的身上脏兮兮的,咱们不带他玩儿,他就要哭鼻子了。”
郭勇笑道:“如今他倒是不玩泥巴了,又跑去玩雪了,这个斯文一些,最起码身上不会脏。”
朝阳回忆儿时也满心皆是快乐,她问郭勇:“阿秀姐姐后来如何了呢?我竟再也没见过她了,她嫁人了吗?”
她说的阿秀姐姐是一位姓韩的伯父家中的姑娘,那位伯父和郭世叔一样,都是爹的同僚好友,当年朝阳在泉州时,和这两家的孩子常在一处玩儿,记忆中阿秀姐姐生的美丽性子也温柔,是他们都很喜欢的小姐姐呢,后来韩伯父跟着爹一起出海打仗,死在了海上,娘带着她出海去找爹,找到了之后祖父又过来了,把爹又带去打仗了,她和娘回泉州家中后就找不到阿秀姐姐了,听说阿秀姐姐的母亲卷着韩伯父的身家改嫁了,把阿秀姐姐也带走了,娘听说后派人去找过,韩伯父跟着爹去打仗殒了命,娘想照顾好韩伯父的独女,但阿秀姐姐已没了音讯,不知被她娘带去哪儿了。
郭勇道:“我也没见过了,但偶然一回听泉州一位伯母说起过,阿秀姐姐的母亲改嫁后生了两个儿子,因着那户人家没有女儿,阿秀姐姐又是如此优秀的姑娘,她的继父一家也很喜欢她,听说那时正在议亲,如今不知嫁了没有。”
朝阳欣慰点头,过的好就好。
郭勇目光望向别处,若真是这样就好,阿秀姐姐的母亲改嫁的男人是个酒鬼,在阿秀姐姐十岁那年酒后玷污了她,这对狼狈夫妻觉着姑娘失了贞洁也嫁不到好人家了,想把她卖到青楼去,阿秀姐姐不堪受辱跳井身亡。
这事情他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韩伯父是昔日战友,当初他们在海上出事,爹和姜世伯侥幸存活,韩伯父却尸骨无存,郡主也在那时出海寻姜世伯,当时只有他娘在泉州,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尚且胆战心惊,哪有立场去阻止那个恶妇带着阿秀姐姐改嫁,他娘后来每每思及此事都追悔莫及,他爹知晓阿秀姐姐的遭遇后,亲自去了邻省,以残害烈士遗孤之罪名把那对狼狈夫妻送进了大牢,受尽折磨后才要了他们的命。
这事情姜世伯和郡主也早便知道了,想来是怕朝阳难受,一直没告诉她,他便也一起瞒着吧,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朝阳又问起了他们的姐姐:“琳姐姐如今有几个孩子了?”
郭琳是郭勇和郭广的亲姐姐,朝阳比她小了八岁,差的实在是有些多了,小时候朝阳会到处跑时,郭琳已经是个小淑女了,两人玩不到一处去,但郭琳很照顾这些弟妹,如今朝阳忆起幼年时,每一个人都是美好的。
郭勇道:“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头胎是个男孩儿,已经三岁了,去年夏日里来姐姐带回来住过一阵子,是个小魔星,夜里不睡觉,吵的大人也不能睡,白日里我们想看看他,还得轻手轻脚的,扰了他的睡意可不得了,后来生的是个女孩儿,我们还没见过,听姐姐信中提起,比她哥哥乖巧多了,今年九月出生的,若是像了姐姐,该是怎么个讨喜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