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挺奇怪的。”
红衣墨发的俊美青年轻轻放下手中把玩的白瓷酒杯,低笑一声:“那天晚上死的第一个人,好像是我姨妈。”
他沉默地坐在红衣青年的对面,隔着一张圆形的石桌,一言不发。
微风徐来,带着些许的暖意,他们头顶的桃花瓣窸窸窣窣地落下,几瓣落入杯中,些许点缀在了齐冶的赤色衣襟之上。
“我挺讨厌这个姨妈的。”
见对方不说话,齐冶也不恼。他单手托着腮,抬头看着漫天艳丽颓靡的桃花,轻声道:“她是五王妃,母后的姐姐。说话刻薄,笑容很假,而且一直在想办法把我踢下太子之位。所以我觉得,姨妈这种人应该是在父皇母后死后第一个举杯庆祝的人。”
一瓣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了青年的眼角,又顺着他白皙的脸颊缓缓滑落。
“但她却是第一个死的,”齐冶眯着眼,用很轻的声音道:“她为了救我母后,被割了脖子,然后在母后怀里咽气的……你猜那一剑来自于谁?”
他默默摇头。
“是五皇叔。”齐冶勾起唇角,笑得讽刺:“五皇叔杀了自己的妻子,可笑吗?”
“……”
见坐在对面的人眉头紧蹙,齐冶转过头,缓缓道:“当晚,父皇突然突破金丹,去了远离京都的地方渡劫。五皇叔和外公顺势发动兵变。皇宫的禁卫军不敌他们人数众多的叛军,于是皇宫迅速沦陷。母后也被俘虏。”
“外公对母后言明,只要父皇愿意写下诏书,传位与五皇叔,叛军愿意进行无血政变。若不然,他们便只能以母后和这宫中上千人的性命作为要挟。”
齐冶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水,轻声道:“母后当时并未言语。很快,郊外传来雷劫的声响,不多时,雷劫散去,众人便知,父皇突破金丹成功。”
“父皇的亲卫有不少耳听八方的高手。所以父皇一突破成功,那些亲卫就告知了他宫中巨变的消息。”齐冶低声道:“其实正常人这个时候都知道,此时回皇宫无疑是九死一生,最好的解决方法应该是在外重新积蓄实力,准备周全再杀回皇宫。”
“可父皇没有这样做。”
“也许是他意识到事情不仅仅是政变夺权那样简单,也许是他放心不下|体弱多病的母后,总之那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就选择了回去。”
“他回来的时候,身边没有带一个侍卫。那天下雨了,凄风楚雨,皇宫的宫门大敞,满地都是被制服的宫人和侍卫。父皇来到了外公和五皇叔面前,问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最先说话的是外公,他直言父皇行事软弱,重文轻武。就是因为他的优柔寡断,所以三年前宁隋王才会在与蜀南人谈和的过程中被对方杀害。”
齐冶说到这里,缓缓垂下眼眸,轻声道:“宁隋王是我的叔公,他是外公一生的挚友。他们两位同为武将,早年一同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为北梁立下汗马功劳。也因此,在叔公死后,外公一直在怪罪父皇,认为是他害死了叔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