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方非的指示,警戒线开始收缩,允许观礼的百姓一直抵达到大世界正门的台阶下。目的么,无非是让大家能尽可能的观赏“歌舞表演”和看餐厅里的人吃饭--以此来彰显“新生活方式”。
宴会设在大世界的大厅内,正对着广场。天气热,这会门窗全部打开了,只安着抵御蚊蝇的纱窗,让大厅里的宾客即能看到广场舞台上的表演,又不至于被苍蚊虫蝇袭扰。
整个大厅张灯结彩,装点一新,正中的照壁上挂着硕大的红绒双喜字,旁边配红金两色的绒花龙凤呈祥。
台阶两旁的敞开式样檐廊下,悬满了喜幛花篮,各种争奇斗艳。这里面最大最显眼的便是十二家的“赞助商”。其中又以高家和张家的两家字号的喜幛悬挂的最为显眼。高举今天一到会场就乐得合不拢嘴,因为他和张家的喜幛虽然是双c配置,但是他家的字号居左,而张家居右。在他看来这是澳洲人明确肯定了他“广州第一商人”的地位。
此刻他正喜滋滋的端坐在大厅里喝着茶等待着。自助餐这个形式自打广州光复之后高举已经参加过几次市政府办得招待会,对里面规矩礼仪大致已经明白。所以这会并不像其他客人那样满腹狐疑摆着名卡的桌子上除了餐具和茶具之外啥东西也没有,两边的长桌上倒是已经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铜、锡、瓷的锅子盘子,虽然都盖着盖子,却遮挡不住的散发出迷人的香气。
他在会场里遇到的熟人不少,其实新人方面的客人并不多,新郎新娘大多出身赤贫,亲人要么已经故去,要么不知去向。能邀请的,大多也是些朋友、同事之类。因而宴会上更多的是“赞助商”们。这里面不仅有“十二家赞助商”,还有那些参加了“打醮”随喜的大户们。虽然他们“随喜”的目的各有不同,但是请柬既然发到,却没有一家敢不来的,最少也要派个本家侄儿来应付。
熟人们虽然个个出身缙绅大户,有得还是诗礼传家的世家,但是这澳洲式礼节却还是头一回遇到。铺着桌布的八仙桌上并无押碟和看盘看果。桌上摆着入席名单,按图索骥倒是方便,可是有没有主次之分--只要是一个桌子上的,大伙随便坐。
原本以为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没想到反而给他们造成了麻烦,少不得又要一番推让,弄得半天也没全部入座。
高举一面与熟人打招呼,指点他们“澳洲礼节”,一面口中颂扬着“君恩宪德”,将元老院、文总和刘翔等一干人说得都是“鸟生鱼汤”,如“菩萨下凡”一般。让不少熟人暗暗鄙夷--鄙夷之余,又有些羡慕这样不要脸的马屁,也不是人人有资格拍得。
高举自然不在乎众人观感,他只觉得浑身得劲,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当年他挂上了杨公公的路子,在广州发家,一跃成为广州数得上的洋商巨贾的时候,他以为这就是他这辈子的顶点了。何曾想到他高举还有今天!
元老院真是他命中的福星!
他愈想愈得得意。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多少有些乱哄哄的婚礼现场。忽然见张毓来了,这位张小哥今天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理着澳洲人的秃瓢式发型,穿着对襟呢子小褂--这种小褂用得是进口的“佛罗伦萨”呢子,只有归化民中的“大干部”和元老才穿着。胸前的口袋上还露出一截银灿灿的表链,看上去端得是“澳洲风”十足。
“这天气穿呢子,真不怕把自己给捂死!”高举暗暗鄙夷,然而脸上却是满脸春风,起身相迎“张小哥!你也来了?”
“正是,高老爷您好啊。”张毓如今是彻底的“澳洲式”派头,也不作揖,也不抱拳,直接伸出手去握手。
“好,好,没想到我有福能参加这样的盛会。这真是我高某人祖上有德啊!”高举笑得无比灿烂,紧紧的握住了张毓的手。
俩人一番客套,携手入座。高举心里对张毓虽然极尽鄙夷,觉得他不过是运气好,被澳洲人选上当了个“榜样”,实则一无是处。但是张家现在炙手可热,是澳洲人扶持的“亲儿子”,所以他对张毓更是竭尽热情巴结之能事。
张毓心里挂着来这次来布置婚礼现场的陈识新,急着要和他叙谈,只敷衍了高举几句便走开了。
高举心中冷笑,却不形于色。满脸微笑的目送张毓而去。自个回到席面上安坐。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杯盘餐具,都是上好的细瓷。看模样倒不是全新得--多半也是从哪里借来的--毕竟这么多的桌子,上面摆放的瓷器款识花样似乎都不相同。高举侧过头往旁边望去,却是一惊。
隔壁的桌子上摆设的瓷器花样款式让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高举心里猛得跳出一个名字来,接着他怕自己瞧错了,便借着倒茶之际,侧过身去,凑得近些看。这下他完全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