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木质长椅上,一个流浪汉睡得正香。
估计前一夜太冷,那人紧紧蜷着身体,只把两条大长腿架在长椅油光锃亮被磨出了包浆的靠背上。
凌之茵从那人身边经过,被这反科学的睡姿给吓了一跳,不免多看了两眼。
看完,她伸手推了推那人肩膀,“起来。”
那人把她的手扒拉掉,像个虫一样蠕动了几下,又睡死过去。
凌之茵无奈,只得蹲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叫:“麦卡,麦卡。”
那人一动不动。
凌之茵又叫:“程禹……”
程禹一直在做梦。
梦里,还是他们刚被送到养老院的时候。
院里停了辆救护车,接走了一个半瘫老人。
耳边,那些老头老太太走来走去、七嘴八舌的声音吵得他心烦。
有人说,这老瘫子最近天天尿床,被护工说了几句,就发脾气寻死觅活。又有人说,哪呀,是因为亲生的儿女好几年都不来探视,没指望了,拿头撞的墙。
正是晚饭时间,食堂里传出来的味道挺一言难尽,是一种污水垃圾混着人随地大小便的味儿,还特浓。这味儿,他像是在那儿闻过。
他看见一个女孩儿推开了那老人的房门,拿了块抹布,使劲抹着墙上的血迹。
傍晚的阳光斜斜照进房间,她的影子被拉得诡异的长,拖在碎了几个角的瓷砖地面上。
他被这画面吓得不自觉往走廊上倒退两步。
那女孩听见动静,回头对他笑,“是你啊。”又问,“你叫什么来着?”
他拿出攒到五岁的狗胆,强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小声说:“程禹。”
“成语?”女孩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下,一本正经开口,“那我叫单词儿。”